《玉簪记》5、问病

问病（小工调）

（老旦扮姑母上唱）：

【一剪梅】病中孤馆自嗟呀，才说离家。便恨离家。（旦扮陈妙常上唱）闲庭开遍紫薇花，人在天涯。病害天涯。师父。（老旦）罢了，我侄儿染病书斋，我去看看就来。（旦）师父，既是潘相公有病，徒弟陪师父去问一声。（老旦）使得。仲子羞归下第病。（旦）一腔心事少人知。（老旦、旦同下介）（丑扮进安嗽上介）（丑）海上有方医杂症，人间无药治相思。我进安。好笑我俚相公，因不第羞归，来投女贞观安歇，咦，偏偏撞着子陈妙常个冤家，终日眉来眼去，竟害成相思病。服药无效，格么哪处。吖，让我扶俚出来坐坐。相公。（小生内白）怎么。（丑）阿要到外头来坐坐罢。（小生上）使得。（唱）：

【谒金门前】愁滋味，（丑界）看仔细。（小生连唱）风雨暮秋天气。（丑）坐好子。（小生）钟盘惊回枕上眠，客乡风雨恨长天。咳。许多心事相谁言。（丑）病里偏教人易老，秋来转觉恨常添。只因些个事相牵。（小生）进安。（丑）相公。（小生）我自离家乡到此，旅馆萧条，染成一病，如何是好。（丑）相公，你且耐性，我昨日拉厾行上替相公起仔一当课。（小生）课上怎么说。（丑）说相公个病，是阴人面上来个，勿消吃得药，只消掇一盌女亡人个羹饭，送拉东南方去子，就好哉。（小生）这是什么大事，你就与我送了吓。（丑）阿呀，相公。死个么好送，活个么哪哼送介。（小生）胡说。（丑）相公勿要动气，替㕶跌两记背罢。（老旦、旦同上介）（老旦）转过荷香径，又来丹桂阴。（丑）姑奶奶来哉。（小生）嗳。（旦）忽闻长叹语，使我更关心。（老旦）侄儿。（小生）姑娘来了么。（老旦）病体如何了。（小生）一发沉重了。（旦）吓，潘相公，吉人自有天相，料然无事。（小生吓！是哪个讲话吓。（（老旦）是妙常徒弟，在此看你。（丑界）就是俚哉㖸。（小生）在哪里。（丑）拉厾个搭。（小生）阿呀呀有劳。（丑）看仔细，等好子了谢还来得及个。（老旦）侄儿，你把起病根由，可说与我知道。（小生）姑娘，一言难尽。 (唱)：

【山坡羊】这病儿何曾经害，这病儿好难担待。这病儿好似风前败叶，这病儿好似雨过花羞态。我难摆开，（老旦界）心上便怎么样。（丑界）说勿出个苦哉耶。(小生连唱)心头去复来。黄昏梦断梦断天涯外。（丑界）日里呢还好，到子夜里，实在难过。（小生连唱）我心事难提泪满腮。伤怀，（老旦界）可是风寒上起的。(小生连唱) 不为风寒眼倦开。堪哀。（老旦界）敢是忧愁上来的么。(小生连唱)只为忧愁头懒抬。(老旦接唱)：　

【前腔】莫不是害了些王仲宣登楼无奈。（小生界）不是。 (老旦连唱)莫不是染了些楚三闾江潭流派。（小生界）也不是。 (老旦连唱)莫不是渴中山病儿转深，（小生界）一发不是了。 (老旦连唱)莫不是赴高唐酬孽债。（小生）阿呀我好恨吓。（丑）阿呀我好钝吓。（旦）吓，潘相公。（丑界）夜明珠打哈欠，宝贝开口哉。(旦唱)你休恨来，愁肠须摆开。月圆月缺月也有盈亏害。岂可人无一日灾。襟怀，你把那段心儿且放开。（丑界）一个苍蝇飞子过去哉。(老旦接唱)书斋，好听春雷天上来。侄儿，恐佛殿上有人来烧香，我去看看再来。（小生）姑娘出去了么。（老旦）正是，我去了，侄儿还是服药为上。（小生）咳。吃什么药。心病还将心药医。（老旦）休将闲口惹是非。（旦）只因信口生心病。（丑）但愿冤家早脱离。（旦）哫。（老旦）妙常。（旦）来了。（老旦、旦同下介）（丑）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妖怪速退。（小生）狗才，做什么。（丑）我方才送姑奶奶出去，陈姑格对我说道，进安，你家相公的病，我己知道了。（小生）吓，她竟晓得了。（丑）晓得个。说不消吃得药，叫他到我房中写一活套的方儿就好了。（小生）吓，是她说的。（丑）是俚说个。（小生）如此，待我就去。（丑）相公，拿头上解脱子㖸。（小生）解了帕儿。（丑）脱子裙。（小生）脱了裙儿，待我就去。（丑）哙，相公，到啰里去。（小生）到陈姑房中，写方儿去吓。（（丑）我是叫㕶到戏房里去㖸。（小生）狗才。（丑）哪，格条裙，自家带子进来。（小生）狗才，拿了进去。（丑）得罪㕶，自家拿子进去罢。（丑下介）（小生）放肆的狗才。（下介）

編訂者後註：本谱之配腔系清道光年间的遏云阁曲谱为底本，并综参集成及与众曲谱，并衡之于魏良辅真传的两本昆曲声腔格律谱的南词定律及九宫大成南北词宫谱，以校正现存各曲谱的舛律之误。按由于本出并无纳书楹曲谱可参，所以遏云阁曲谱所录者应系当时曲师之谱，且并无受到纳书楹的污染，配出的腔格反而比较上符合魏良辅传承的南词定律及九宫九成所订下的基腔，出格者甚少。兹校于下：【一剪梅】里的『孤馆』基腔在Mi，遏云阁等谱作Sol，误；『离家』基腔在Do，遏谱等误作低音La；【谒金门】前半只的『暮秋』基腔在Do，遏谱等作低音La，误；第一只【山坡羊】的第二个『儿』、『前败』、第一个『儿』的基腔符合，行腔取遏云阁；本只曲牌惟一两处基腔要论的是『怀』，基腔在Do，各谱皆误作Re『头』，遏谱错，而集成未发现，基腔应在Do，皆误作低音Mi；而第一个『梦断』，遏云阁板式有挪移，集成改正，但挪移板式是可接受的戏场实际；第二只【山坡羊】的『染』的基腔符合，本谱行腔取遏云阁；『渴』皆配似阴平声字腔；『春雷天上来』，集成及与众皆多了一板，应从遏云阁；按此只基腔错误较多，『休』的基腔在Do，各谱皆误置于Mi ；『月缺』如两字中间有一上声字，则可作各谱之配腔，但因此处无上声字，基腔应在Sol；『斋』字基腔应订在Re，各谱皆误置Do。（刘有恒）〔补论：基腔与行腔：什么是基腔呢，就是曲牌本来的样子；什么是行腔呢，行腔是昆曲的旋律进行中，进行的方式，而其基础就是站在不同的基依昆曲曲师魏良辅造腔时规定的各字的基腔，展开同基腔的几音的平顺的依阴阳平上去入八声的，采取平行前进（阴平及阴入各音间）；向下方进行（阴平入声字向上声字）；向上方进行（阴平入声字向去声字或向上声字于某些情况下）等；及从一基腔向较低的次一基腔腔格前进也依上列原则，但显然实质上显出行腔可以合乎昆曲所要求的行腔方式，但旋律线因两音的基腔不同就行腔展现出来的旋律线的跳进或级进幅度及声情就不同，因此，魏良辅给各不同曲牌定出每个字必须的基腔位置，也限制了不可以乱改变基腔，以免本曲牌声情特征失去，而转变成另一曲牌的声情去了。因此，一只昆曲曲牌表面上行腔不错，但检查其立基的基腔，立即可以知道是不是挂着羊头卖狗肉的盗此一曲牌之名，而欺之以集曲或自创曲的事实，一如叶堂的纳书楹曲谱所经常舛声腔之定格，变成不知何名或自创的曲牌的实质去了，虽则表面上看来行腔还像昆曲，但不再是这只曲牌的声腔了，而是一只昆歌而己。而现今的所谓主腔论者依无中生有的主腔作出来的昆歌，行腔可以符合昆曲的样子，但实质上比叶堂还不如，因叶堂至少还会知原曲牌的基腔位置，虽不是真知，而是依旧传谱，再拿来随心改来改去，不像现在主腔论者，完全不知每个字都有基腔，也不知每个字都有其声腔应配之格，谱一只曲牌是要要照顾到每个字，不是自己主张的主腔那几个位置照钞一下所谓自己以为的主腔的音，其他随心配。而对于真正了解魏氏真传之士反而拿主腔去对照，反而学叶堂骂知昆曲声腔格律的俗工为岂不可笑一般（见本曲谱《扫秦》出后注），说别人反而错误，正是：以紫乱朱，以所谓的主腔乱昆曲正声，置两本声腔格律谱不观或观而不懂，反而让昆曲正声蒙尘，胥是此辈。〕